雍正殺「舅」 握著領導把柄,隆科多必須死?

2021-07-03 11:46:33 字數 4448 閱讀 4759

雍正初年,在繼位過程中立下大功的隆科多備受恩寵,雍正不僅賜其雙眼孔雀花翎、四團龍補服、黃帶、鞍馬紫轡等,而且還親自下令,今後正式公文中凡遇到「隆科多」三字,前面都要加「舅舅」二字。

年羹堯受寵時

曾說隆科多是「極平常人」,話外之意,似乎認為後者靠的是裙帶關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才能與功績。為此,雍正特在其

請見折上替隆科多說好話:「

舅舅隆科多此人,朕與爾先前不但不深知他,真正大錯了。此人真聖祖皇考忠臣、朕之功臣、國家良臣,真正當代第一超群拔類之希有大臣也!」

為調和二人關係,雍正還自作主張將年羹堯之子過繼給隆科多,以示君臣三人,親如一家。

客觀地說,隆科多在雍正繼位過程中發揮的作用遠大於年羹堯,但與後者的飛揚跋扈不同的是,隆科多頗知謙抑。

雍正二年,隆科多即主動請辭步軍統領兼職,雍正對此還有些納悶,如其對年羹堯說的,「朕並未露一點,連風也不曾吹,是他自己的主意。」

謙抑歸謙抑,隆科多在

擅權貪腐方面同樣是行家裡手。其

在吏部時,

司官「莫敢仰視」,

雖不像年羹堯那樣明目張膽,但

納賄賣官的事也沒少幹,時人稱為「佟選」(和「年選」相對應)。當然,隆科多畢竟受益於幾十年的家族傳統與經驗,他多少比年羹堯要收斂許多,

不至過於張揚

。正所謂「盛極而衰,寵極則辱」,隆科多心裡也清楚,自己在政權更替前並非雍親王一派人馬,雍正也不可能會一直信任重用自己,

這些特別的「恩寵」,來得快去得也快,多一點

戒心與謹慎終究是沒錯的。

這不,雍正初年清查虧空、大搞抄家時,隆科多就給自己留了一手。為防止露財,隆科多事前即將家產分散藏在各

親友家和西山寺廟裡。可是,中國有句老話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隆科多是比年羹堯聰明一點,但這點小動作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其舉動很快就被密報到了雍正面前。後者聽後,不免冷冷一笑:堂堂「柱石大臣」,竟使些小伎倆;如此狡兔三窟,豈非做賊心虛?

既然隆科多主如此用意,那好吧,大家乾脆撕開面紗得了!

三年五月,在年羹堯被痛擊之時,隆科多也同時挨批。雍正在上諭中說,「朕御極之始,將隆科多、年羹堯寄以心膂,毫無猜防」,孰知「

朕視為一體,伊等競懷二心;朕予以殊榮,伊等乃幸為邀結,招權納賄,擅作威福,敢於欺罔,忍於揹負,幾陷朕於不明。」

雍正特別警告說,二人門下趨附奔走承奉者甚多,如不解散黨羽,洗心革面,「定以黨逆正法」,昔日明珠、索額圖之案即為前車之鑑。為此,雍正還特意舉出兩個例子:領侍衛大臣馬爾薩原係允禵**,後由隆科多保舉,其「不知報朕擢用之恩」而「感激隆科多薦引之私」;一日,果郡王(允禮)與馬爾薩同進景運門,「舅舅隆科多見而起立,果郡王前行不覺,伊連聲告曰:舅舅起立矣!直待果郡王欠身微趨而過方止。」雍正嚴厲指出:聖祖在時,隆科多與皇子相見,「俱跪一足問安」,「諸王於聖祖為父子而於朕則為兄弟,隆科多不照前恭敬,而反傲慢若此。」此外,隆科多揣測聖意,「屢參廉親王(允禩),必欲朕致其身命」,但其真實意圖是想將前者多年結成的黨羽如

鄂倫岱、阿爾松阿、汝福等人

收入自己門下,為己所用。如此用心,可謂叵測。

乙個月後,雍正在懲罰年羹堯之子年富、年興時,隆科多之子、鑾儀使玉柱也同遭革職,罪名是,「行止甚劣」。這顯然是個不祥的訊號了。當年七月,

吏部在議處年羹堯妄參金南瑛(系怡親王允祥保舉)之罪時,隆科多被指「

曲護徇庇

」而被削去太保職銜,同時受罰前往

阿蘭善山(即賀蘭山)

修理城池,開墾地畝,理藩院事務改由果郡王允禮辦理。

事後,雍正又特地指示涼州總兵宋可進,說隆科多也像年羹堯一般貪詐負恩,他到你處,儘管你曾是他的屬員,但似此誑君背主小人,相見時不須絲毫致敬盡禮。

由於當年的主要打擊物件是年羹堯,被發配邊地的隆科多得以暫安一時。待年羹堯被逼自盡後,隆科多再次被敲打。四年正月,雍正為眾大臣賜宴時發表新年講話,其中又以年、隆二人現身說法:「

朕在藩邸,閱歷四十餘年,人情世態,無不周知,亦非可以欺隱朦蔽者。如年羹堯、隆科多,營私挾詐,深負朕恩,不旋踵而事事敗露。爾諸臣自度,才幹伎倆未必能如彼二人,若營私自便,稍有不檢,不惟薄待其身,兼懼罹於國法。尚可立身朝端,為眾人之表率耶?」

當然,隆科多畢竟不是年羹堯,其貪腐或有之,跋扈則無,雍正最初也不想將之趕盡殺絕,而是適當給予其自救機會。這時,正好

額駙策凌等人受命前往

阿爾泰嶺等處與

**談判疆界事宜,考慮到隆科多掌管理藩院多年、且其伯父佟國綱曾參與當年索額圖與**的談判,雍正遂下令隆科多也加入使團效力。

雍正還說,若隆科多「實心任事,思改前愆,朕必寬宥其罪」,若是「

心懷叵測,思欲僨事,所定邊界,不合機宜」,「朕必將伊治罪」。

或許因為雍正的這一指示,隆科多在談判過程中態度強硬,雙方相持不下。但就在這當口上,隆科多因突發「玉牒」之案而被召回,替換他的策凌在隨後談判中做了很大讓步,事後簽訂的《布連斯奇條約》與《恰克圖條約》中,貝加爾湖一帶及唐努烏梁海以北這些原屬大清帝國的領土(本為蒙古人游牧區)被劃入了**版圖,這不能不說是雍正的失策。

「玉牒」即愛新覺羅家族的

皇室宗譜,這東西在當時無疑十分神聖,

「除宗人府衙門,外人不得私看。雖有公事應看者,應具奏前往,敬捧閱看」。也不知為何,隆科多

從輔國公阿布蘭處要去玉牒底本,私藏在家。事發後,

阿布蘭被革去輔國公並加以圈禁,而此事也成為之後懲處隆科多的第一大罪行

。當時,有大臣提出讓隆科多談判結束後再行議罪,但被雍正一票否決,說俄羅斯事本

最易料理,「特給伊效力之路,以贖罪耳」,孰知其去後不肯實心辦事;既如此,「留伊在彼,反致妄行攪擾,毫無裨益」,因此將其從速召回。

客觀地說,隆科多不能為本次邊界談判失利承擔責任,事實上他也完全沒這個機會。四年十月,隆科多

被定多項大罪,其中「大不敬罪」第一條即「私抄玉牒」,第二條為「將聖祖仁皇帝欽賜御書貼在廂房,視為玩具」,第三條為「妄擬諸葛亮,奏稱『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是死期已至之時』」,另外還有

欺罔罪、紊亂朝政罪、奸黨罪、不法罪、貪婪罪等,共計41款。

雍正說,隆科多本應處斬,但看在他是先帝駕崩時惟一承旨人的份上,

格外施恩,

姑且饒他不死。這樣,在暢春園外附近空地造屋三間,將之永遠禁錮,讓他在先帝院外閉門思過罷!至於其家產,也不必入官,但應追贓銀數十萬;其妻子亦免入辛者庫,其子岳興阿著革職,玉柱著發往黑龍江當差。

蹊蹺的是,被雍正盯上的政治重犯如年羹堯、允禩、允禟等,在其定罪後幾乎沒有活過一年的,隆科多也同樣如此。次年六月,大概是受不了如此淒冷的待遇,隆科多死於禁所,年僅57歲。事後,雍正帝命賜金治喪,這比年羹堯的待遇是好多了。

不過,有一點倒是相似的,隆科多的死也引起了後人眾多的猜測,究竟是鳥盡弓藏還是擅權貪腐,前者似乎更有市場。有人認為,隆科多之死是因為參與篡位而被滅口,這種說法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不過學者

楊啟樵對此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其指出:隆科多不是護駕警衛,不在皇帝身邊,其部屬進不了暢春園,根本無法協助篡位。

具體說,隆科多當時系步軍統領不假,但其職責要務是京師治安,與護駕無關;無論在紫禁城還是暢春園等處,康熙的安全均由禁衛部隊如侍衛處、前鋒營及護軍營等擔任;康熙駕崩之際,隆科多固然為除皇子之外的唯一顧命大臣,但其覲見康熙也並非易事,將之描繪為偷天換日、扭轉乾坤的神人未免偏離事實。

對此,學者張鳴在《三國演義與隆科多的晦氣》一文中也有段有趣的解讀:「作為老皇帝康熙嚥氣前守在身邊的惟一大臣,對於皇位的繼承,不說一言九鼎,至少是相當關鍵的。也就是說,無論繼承問題雍親王作弊還是沒作弊,隆科多都是繞不過去的關口。……我相信,隆科多自比諸葛亮,說什麼白帝城託孤云云,其實無非是表白自己對皇家的忠誠,潛台詞無非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八個字,否則,他斷然不會在奏摺裡如是說。可是,熱心表白的隆科多卻忘了,白帝城託孤的故事還有另外乙個潛台詞,那就是,被託的『孤』是**上稱為阿斗的那個人,而阿斗則不僅是**上的飯桶,而且已經成為民間飯桶草包的代名詞。」

竊以為,雍正倒未必認為自己是所謂的「阿斗」,但其皇位之由來,確實經隆科多一人之口,說是「一言九鼎」也不為過。這檔子事,往好裡說,隆科多確實忠實秉承了康熙的遺旨,傳位四阿哥胤禛;但往壞裡說,若是隆科多矯詔虛傳,不過任意指定其中一皇子繼位,又有誰說得清?康熙駕崩之時,又再無一人可以見證,隆科多上哪說得清?

所以說,隆科多的死,其實是因為他自己說不清。他說不清自己在雍正即位的過程中到底發揮了什麼作用。如果說是決定性作用的話,那就更加死定了——沒有那個皇帝願意承認自己的皇位是靠某個下屬得來的。如此,隆科多若是忠誠執行了康熙的遺詔,尚且是乙個死字;如果是改詔的話,**還會有他的活路呢?

由此看來,作為唯一的傳詔人固然是榮耀,但其中的危險也可想而知。也正是因為知道自己在雍正即位過程中扮演了乙個極其重要又說不清道不明的角色,隆科多說的「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是死期已至之時」,這話頗費思量。或許,隆科多知道自己在最高權力轉移過程中起到了關鍵性作用,雍正也許先會感激他,但權力穩固後,隆科多的死期也就到了。由此,隆科多盡量夾起尾巴、低調做人,原因無外於此。

政治暴發戶,白帝城下死。如此看來,雍正似有隱情;如有隱情,隆科多則必為知情人。

從雍正這邊來說,

假如他這個皇帝真的當得不明不白,那他對那些有功之人和知情人在開始時一定會採取安撫政策,兌現各種賞賜以封住他們的嘴;但等到其地位穩固後,必然要置這些人於死地而後快。從權術上說,這也不難理解,皇帝也怕被要挾,他們的擔憂和恐懼更甚於常人。正如那句話說的,「世界上只有一種人可以保守秘密,這便是死人!」

雍正心裡是不是這麼想的,誰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