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際網路大廠高管,為何湧入「夕陽」房地產?

2022-10-03 18:54:08 字數 4046 閱讀 4693

「真沒想到,王長虎居然去了龍湖。」

10月中旬,就在位元組跳動視覺技術負責人王長虎離職的訊息傳出後不久,關於其接下來入職的新公司的討論,也在網際網路招聘圈內小規模發酵。

tech星球獨家獲悉,王長虎已經入職龍湖集團賦能平台(採取輕量化設定後的龍湖集團總部),以總經理身份負責今年7月新成立的aiowww.cppcns.comt人工智慧引擎團隊,向龍湖集團ceo邵明曉匯報。對比早前傳聞的「回歸學術圈」,這位網際網路技術大牛的選擇出人意料。

除了王長虎,近期「all-in」房地產的網際網路高管,還有阿里副總裁範馳(花名「程咬金」)和丁險峰(花名「柯鎮」):前者在阿里任職11年,職級達到m7,擅長運營,被金地集團董事長凌克以金地物業聯席ceo身份聘入負責數位化;後者是原阿里副總裁、阿里雲智聯網首席科學家,有20年的ai與iot物聯網領域經驗,目前的新身份是萬物雲管理合夥人、首席科學家cto。

另一邊,地產「三道紅程式設計客棧線」政策出台,掐住了曾依靠「高負債、高槓桿、高周轉、低成本」模式擴張的房地產企業的七寸——債台高築、拿不到新資金、拿地如履薄冰,是目前行業內的普遍焦慮。如今,房地產稅的「山雨欲來」,更是給房地產玩家眼前再蒙上一層烏雲。

大批房地產高管出走的情況,已從2023年持續至今。據野馬財經不完全統計,2023年9月,有接近60位程式設計客棧房企集團層面高管職務發生變動,其中離職高管接近30名,涉及萬科、龍湖、佳兆業等企業。

「不管是從高管位置的空缺,還是從proptech(房地產科技)的細分領域豐富度來看,留給網際網路高管們前來攪動的空間都很大」,地產獵頭尹磊告訴tech星球。

房地產科技目前被細分為商業地產、長租及買賣、短租搜尋、房屋保險、家裝服務、智慧型家居、物業管理、經紀人工具、資產投資管理、資產管理、施工管理、室內測繪等12個領域,各領域都蘊藏開拓價值和潛力。

一面是想要逃離老本行內卷、「逆流」前往新行業尋求挑戰的網際網路人;一面是政策監管下,想要借科技與數位化尋找新機會的房地產公司。網際網路手中,真的有能將房地產拉向盈利新模式的救命稻草嗎?

稀爛的科技氛圍,坐不熱程式設計客棧的高管席

「六位數月薪,可直接帶現成大團隊,未來有機會單獨上市」——作為長期專注在地產高階招聘的獵頭,尹磊常用這三點密集輸出,在第一通**裡先抓住網際網路「高p」們的注意力。

乍一聽誘人,但高管心裡也門兒清:有這麼多房地產人才外流,一定是有其潛在風險和頑固難題。比如,王長虎加入前,龍湖的dt數字科技部(以下簡稱為「數科」)的進展就不算讓人省心。

作為行業裡曾經的「穩健型」,龍湖和萬科對數位化的布局意識都相對較早。2023年,龍湖成立該部門,並將「仕官生」校招開到包括史丹福大學、耶魯大學、哈佛大學等在內的海外8所名校,其中不乏資料分析、軟體工程、人工智慧類等強網際網路屬性崗位。社招上也引進過一批以bat、華為背景為代表的優秀人選。到2023年底,數科團隊已聚集400餘人,如今規模過千。

「問題出在高管身上」,於清告訴tech星球,他在龍湖工作了3年,對前數科部首席探索官殷浩有不同看法,「殷浩之前是海爾的,在他帶領下的管理層,不管是從海爾帶過來的老下屬,還是招進來的中層和程式設計師,不靠譜的占多數——都是表面功夫不錯,技術能力薄弱。」

技術「地基」的鬆散,也致使龍湖數科此前的團隊協作充滿問題。「專案裡散兵居多;專案之間互相借人導致混亂,人人焦頭爛額,經常被丟緊急需求;結束之後負責專案管理的人也不好好覆盤總結,常規操作是讓我們先背鍋。」

這也導致龍湖的技術能力被內部員工詬病,早期從網際網路加入的員工,從心底並不認可在房地產數科做技術能有什麼成長,紛紛出走。直到去年3月殷浩離職後,情況稍有緩和。

對於網際網路高管的再次加入,於清坦言並不抱過高期望:「龍湖的高管層從2023年開始就在不停換血,從副總裁到各業務線老總都挨個動過一遍。王長虎若守不住也並不難堪,能真的幫龍湖推快集團數位化才是奇蹟。」

曾在賽普諮詢服務房地產客戶的君君告訴tech星球,她的房企客戶中也有網際網路人前來擔任高管的例子。成功落地需要經過三個階段:「一是,業務學習和思維融合,能借力網際網路經驗先設計適合房地產、同時獨屬於數科業務的團隊結構;其次,是做為空降兵,先維持好和老闆、平行團隊的關係,保住話語權不受質疑;再次,是在執行層面能足夠接地氣,保證基層技術能跟上思路。」

「單拆上市」的美夢,在業績和盈利的短近壓力下尚顯遙遠。想用科技和網際網路手段幫房地產龍頭們擺脫固有的高周轉模式,有效改善管理運營,來自網際網路的管理者們還需小心掌舵。

從網際網路搶來的年輕人,後怕再也進不了bat

相比從業較久的網際網路職場人,應屆生的記憶裡沒有前些年萬達網科的失意裁員,也少了些踟躕不定。

「應屆生是萬科雲培養數位化的一塊『應允之地』。」曾在萬科負責過校招的孟麗告訴tech星球。從2023年至今,萬科先後啟動過「沃土計畫」「龍抬頭計畫」「春天行動」「獵頭計畫」等一系列招聘專案,其中「數位化」和「校招」的重視度不斷被強化。

好的苗子決定了數位化建設的基層厚度。在招聘最緊張的時候,孟麗的團隊會每天開會對焦pipeline(流程管道),要求當天給答覆,不讓好苗子久等。

她見過最優秀的一類應屆生,手裡同時有碧桂園、龍湖、綠地等公司的數科類部門offer。不僅學歷好,對房地產數位化方向的意願度高,想法也非常清晰,「這種年輕人,我們願意直接給到對應阿里p6(阿里普通校招是p5)的總包,而且純現金。但有時其他幾家可能還開得更高。」

經歷2020秋招進入某top10地產數科的鐘勇告訴tech星球,自己當初接受offer,一是覺得薪資優於網際網路,二是公司給到的培訓機制看上去很完整。但在此之前,「其實有幾家公司也拖了近2個月沒發offer。不回絕,也不給回覆,一直吊著流程。」他甚至加入過乙個自發組成的「地產校招等offer」的兄弟會qq群,裡面每天都有人在罵hr和面試官。

有學長在聽說他入職後惋惜不已,「你剛一畢業就去地產做技術,未來怕是很難再去真正的網際網路大廠。」鐘勇聽這麼一勸也有點慌神,怕今後bat的路會被堵死。

作為95後,公司裡領導們的做派讓他經常無語,「完全沒有網際網路那種年輕人的活力,上班像上墳,很難做自己。領導參與的活動,形式繁瑣,不管是諸如喊口號的環節、還是土味的海報,都能讓我尷尬得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數位化是真刀真槍在做嗎?」無論是招聘團隊,還是被地產公司視作數位化人才「內生力量」的基層打工人,對於集團高層的真實決心都有這樣的疑問。相比緩慢的數位化程序、不停被上層高管變動打斷節奏的專案、財報上暫時還不起眼的業績,「加班嚴重」倒成了最不重要的因素。

千萬年薪挖來高管,能否念好「地產轉型科技」的經

無論是否真刀真槍,proptech(房地產科技)的未來一定不只屬於還在緩慢轉型的房地產行業。

在能看見更大圖景的從業者眼裡,數位化力量最終導向理想中的智慧型城市:無論是物聯網系統、vr/ar參與的**辦公機制、智慧型物業、相關的**鏈系統……有太多細分切口,留給網際網路公司親自下場做「網際網路+房地產」的拓新。

放眼全球,google和facebook早在2017、2023年就已有住宅開發和建房專案。國內,去年5月京東併購貓酷科技,布局購物中心的數位化運營;阿里在房產租賃、數字酒店、商業地產數位化上也有對應業務。

今年「十一」假期前後,位元組跳動出手,旗下faceu相機高管王丰坤成為原麥田房產旗下公司福旺房地產的新增法人,並隨後成立福建好房有幸資訊科技****。而鑑於位元組從去年以來在各行業遍地布局,張一鳴的房地產野心是否止步於房地產交易領域,只和貝殼pk,還不好下定論。

在網際網路和房地產這兩個正意欲互相滲透的行業裡,有不少從業者僅將對方領域的能力看作面向資本市場時的增值籌碼。2023年11月,綠地集團將金融業務裝入綠地數科,開始謀求後者上市;今年4月,綠地數科對外宣稱將在3年內完成上市,並爭取2023年達到60億元的利潤規模。

君君從過往地產客戶案例的經驗中總結認為,房地產數科的核心潛力藏在資料賦能、降本提效、改善體驗、盈利模式創新四項突破點裡。「在『三條紅線』、限價限購、房住不炒、人口增速放緩的長期趨勢下,提前做數位化的未必就能佔得先機,但不好好做數位化的結果就是死路一條。」這已經是關乎存亡的問題。

尹磊也認同這樣的說法。「目前在高管招聘的面試後期,大老闆越來越注意盤問考察候選高管:有沒有對行業做過功課;是想純來撈現金,還是能站在高視角看懂房地產與科技的結合點;是虛炒科技概念還是有落地想法。」畢竟,行業已經從擴大增量加速往優化存量轉變,百萬甚至千萬年薪,換來的不能只是ppt。

「從高管到底層員工都在經歷一次換血。」可見的未來裡,土生土長的房地產人還會繼續朝其他各行逸散,好奇的網際網路人也會繼續被高薪、和看似降維的工作難度吸引加入房地產。每新增一位網際網路高管的入局,或者一條約束舊模式的監管政策的出台,引發量變轉質變的臨界點都會往眼前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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